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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翔:用镜头扛起生态保护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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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22 16:52: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与鸟的距离是衡量人类文明程度的标尺,保护鸟类就是保护我们自己。”
  
  12月16日中国科学院图书情报中心、17日下午北京动物园科普馆报告厅、18日晚上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在京的一个星期,周海翔就是以这样的节奏,细致而动情地告诉不同的人群,天鹅、白鹤、黑脸琵鹭这些珍稀鸟类的艰难处境。针对不同的群体他会拿出不同的多媒体专题,与其说是听他的讲座,到不如说是看他的音乐故事专题片,他以一个个生动的图片故事打动着在场的每一个听众。
  
  高而瘦的他拎着沉沉的投影仪和笔记本电脑,坐公交车、地铁来往于各个讲座地点和招待所之间,总是不知烦倦。《科学时报》记者想帮忙拎着,却被拒绝了,他说比起平时上野外的摄影器材轻多了。有时间他就和朋友们边吃边聊,赶时间就是一碗牛肉面。18日晚上十点,结束了最后一场讲座,应热情的研究生们在《人与生物圈》杂志上一一签名,拎着行李,赶往北京站回沈阳的火车。CANON的摄影背心、牛仔裤和户外登山鞋标志着他摄影师的身份。站在倒二号线的地铁复兴门站,他摸着自己开裂的嘴角说:“北京太干了,这几天也没顾上吃水果。”
  
  周海翔:首届中国摄影教育突出贡献奖获得者、世界杰出华人艺术家、美能达中国首席摄影师、辽宁省环保志愿者联合会副会长、沈阳理工大学生态环境研究室副教授,1985年开始从事业余摄影创作,擅长自然风光、舞台艺术和野生鸟类摄影,多次荣获国内外各类摄影奖,近年开始兼做生态摄影:包括环境追问、环境实践和环境教育。从现象上思考原因,发现问题以后给有关部门建议,同时提出解决方案;对于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就去解决,然后把这些环境追问和实践的素材拿回来做环境教育。
  
(一)垃圾天鹅:人类挤占动物的生存空间
  
  “鸿鹄之志”,比喻天鹅的志向高远。“天鹅是一种非常忠贞的鸟类,当它选择好伴侣,都会坚守一片痴情与至爱,不弃不离,不管生老病死,还是意外丧偶,它都会以孤独的方式陪伴它逝去的伴侣。”十多年间,周海翔拍摄天鹅,有时能听懂天鹅的鸣叫,看懂天鹅的形体语言。
  
  一群白天鹅在纯净的蓝天背景下翱翔,当这张图片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人们惊呼它的美——颜色多纯净,天鹅的身姿多优美。下一张图片出现的时候,人们才明了前一张是截图——真实的情况是图片的下方满是垃圾,上面好多天鹅在抢垃圾吃。
  
  “不要以为大量的鸟聚集在城市里就意味着城市环境有改善,就一定是好现象。垃圾天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些美丽的白天鹅成了垃圾鹅,因为它们主要的食物来源——大叶藻枯竭了;大叶藻为什么会枯竭?山东省荣成天鹅湖本来是白天鹅的天堂。后来,渔民们为了养殖海参,筑沙坝把水拦住,并修建了三个闸门,将里边与外边隔绝。没有了潮起潮涌,没有了新陈代谢,泥沙淤积,天长日久,大叶藻自然就消失了。”
  
  周海翔说:“为了生活下去,白天鹅只能去麦地里吃冬小麦,可是农民都在地里扎了布条,吓走白天鹅,不让他们吃麦苗。于是,白天鹅只能去吃垃圾。村庄周围有好多垃圾场,这里没有人类的伤害,白天鹅就成了讨饭的‘垃圾鹅’!”
  
  从1996年开始,周海翔一直跟踪位于山东省荣城天鹅湖内白天鹅的生存状况,2001年,他拍下了白天鹅捡吃垃圾、在垃圾上睡觉的照片,还拍下了白天鹅饿死的照片。“正常的白天鹅一般有二三十斤重,可两个饿死的白天鹅 ,一个体重11斤,另一个才9斤。
  
  “2004年春节,我和几个摄影爱好者住进山东荣城天鹅湖畔一个小村子里的一户人家。这天晚上,我们又一次打着手电,来到海边听着天鹅们临睡前的切切私语,我听见有一个只白天鹅的叫声不对,我想过去看看,同伴们取笑我说发神经。第二天一早去看,那只天鹅真的死了,我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那是周海翔第一次为野生动物哭,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至今不能散去。
  
  没有谁可以让天空生锈
  你像一把刀,插进泥土
  插进我的心里,然后是
  一片沉寂,凄艳、绝美
  
  没有谁可以让你屈服
  你的泪水流尽,我只有绝望和笔
  风,从两面吹,吹拂阳光,也吹拂黑暗
  这是最后的沉寂
  
  从这一刻起,没有谁可以动摇我
  包括风雪、雷电,甚至那些高尚的元素
  洁白或者飞翔,在我的仰望之上
  我无法重现,星光与泪水的倾诉,
  像火熄灭无法重现温暖
  在远处,你的叫声凄厉
  我无法救你,我无法将自己的心
  安稳的放回原处,只能泣血、滴泪
  
  此刻,天堂和地狱都很寂静
  我颂赞美好与天国的同时
  也脚踏黑夜

  
  周海翔说,不光在荣城,在大连、丹东、天津等沿海城市都能看到沿途迁徙的白天鹅,每个落脚点只停留一周到10天,所到之处均是“污水排放处”,这不能不倍感悲哀。“由于过度的拉网养殖,海洋已经变成桑田,大海停止了呼吸,无法扬波起浪,于是海洋的自净作用停止,大海越来越污浊,赤潮越来越频繁,消失的也不仅仅是天鹅的食物——大叶藻,还有更多的海洋生物。天鹅也只是受害者之一。”
  
  “开始我拍天鹅也拍不好,因为离天鹅远,再加上不怎么了解对天鹅的习性。后来看了很多场芭蕾舞《天鹅湖》,又经常观察天鹅,拍摄的时候想好当时的天气状态下,从什么角度,用什么样的速度去表现它们。”
  
  随着拍摄经历的增加,和野生动物接触多了,周海翔对它们的感情也在逐渐增加,它们的生老病死都牵动他的心。“开始遇到不好的天气不能拍,很沮丧,还想天不好,我来这儿干什么?就带一个随身听打发时间。结果,真正坐下来看天鹅、听天鹅的叫声,才发现带去的音乐都没有天鹅的叫声动听。对野生动物的感情会促使你关注它们的生存环境——许多时候它们的生存环境并不美,它们的生存环境为什么不美?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人类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对资源的占有,对鸟儿世界的侵扰,不能不影响它们的生存。生态摄影肯定要触及问题,触及不美的场景,这是不可回避的,我必须要让别人看到它们的生存环境是怎样的,以及这个环境发生了什么。”
  
(二) 黑脸琵鹭:觅食地关系到整个海洋生态系统的平衡
  
  从拍天鹅开始,周海翔对拍摄野生鸟类的热情升温,并因为拍摄天鹅,而引发了对珍稀的黑脸琵鹭的关注。
  
  黑脸琵鹭是极濒危的物种,全世界当时不足800只。1999年,我国鸟类研究学者在辽宁省大连庄河市长海县石城岛附近的悬崖上,首次发现正在繁衍的黑脸琵鹭。“海边有一个海拔46米的小岛,说是岛,其实只有0.03平方公里的面积,当地人管它叫坨子。”
  
  从2000年起,周海翔多次上岛,在不惊扰黑脸琵鹭生活的情形下,通过望远镜头对其进行仔细的观察和记录,拍下许多珍贵的照片。他将这些照片和曾经拍过的天鹅、白鹭等野生鸟类的照片汇编成名为《我歌我泣》的光盘,献给在北京举行的第23届世界鸟类大会。国际鸟类协会专家组主席柯德迩博士说:“周海翔对鸟类的了解不只停留于黑脸琵鹭,他对多种鸟类都有细致的观察及独特的艺术表现,而对黑脸琵鹭这一珍稀物种的观察、拍摄尤为细致,通过大量照片,展现了这一物种的同族关系。” 
  
  “我曾经用望远镜头仔细观察过黑脸琵鹭的生活习性。通常成鸟第一次觅食是在落潮两个小时后起飞,四个小时后回来,剩下的时间都是睡觉。它每天出发觅食的时间,最频繁时是一个小时一趟,那是在小黑脸琵鹭长大了,食量特别大。到幼鸟能够离巢,成鸟就带孩子们在周围的岩石上过夜。成鸟先引逗幼鸟到悬崖边上,带着它们学习飞翔,不直接给它们食物。从离巢到在周围活动,只有一周时间,然后成鸟就带着小鸟飞走,结束繁殖地的生活。黑脸琵鹭与鹬类等鸟类不一样,后者破壳后就能站起来,当天就能自己跑。而黑脸琵鹭得在巢里长一个多月,和成鸟一样大了,能在空中飞翔才离巢。”
  
  “我后来听专家说,黑脸琵鹭在越冬地以群居为主,黑脸琵鹭常常依附于其他鸟类而生活,白天与大白鹭在一起,大白鹭个头高,警觉性也高;晚上与警觉性更高的夜鹭在一起。黑脸琵鹭互相梳理羽毛,繁殖期临近时,成鸟冠羽和脖子下面变成橙黄色,互相梳理羽毛时,已经确定夫妻关系,并且准备往北飞了。”  
  
  周海翔根据黑脸琵鹭每天向北飞去觅食的方向,努力寻找它们的觅食地。“我首先选择了跟大陆相连,或刚刚断开一点的山、岛、礁石等制高点,在这些制高点上,我用望远镜头看海水退潮后的情况。那一带海岸多滩涂,有广阔的鸟类觅食环境。各种鹬类比较多:黄嘴白鹭、翘鼻麻鸭都有,就是没有黑脸琵鹭。在退潮的海岸上,有一种不知名的网,我管它叫V字网,开口朝向陆地,一个V字网长几百米,一个V字网口接一个V字网口,占满六七十公里的整个海岸。我问过赶海的人,网眼有多大,他们告诉我,到收口处,就有黄豆粒那么大。这一带滩涂和浅水,开春后,水更暖,鱼都在此繁殖,可是,小鱼小虾没等长大,就通通地被网进去了。海洋生物链在这里会不会断条?看到这种情况,我才意识到寻找黑脸琵鹭觅食地的重要性,这不仅是黑脸琵鹭一个物种的存亡问题,也关系到整个海洋生态系统的平衡问题。” 周海翔同一些志愿者们通过5年的跟踪,终于找到了黑脸琵鹭的觅食区,确定了黑脸琵鹭庄河种群数量、生活范围和生活习性……
  
  岛上一度住进了养海参的人,盖起了民房,在离黑脸皮鹭的巢只有15米的地方修路,在海拔25米的地方建了一个小型风力发电站,严重威胁到黑脸琵鹭的生存繁殖环境。周海翔立即向当地林业厅、市政府反映,经过3个月的努力,最后终于搬迁了民房和风力发电站;直接拨专款给看岛人(一个学兽医的小伙子)作看护费用,钱不经过任何政府部门;颁布地方政府令:禁止任何人在这个岛上从事生产生活;由环保局、林业局收集材料,申报省级保护区。
  
(三) 獾子洞湿地:候鸟的天堂与地狱
  
  2005年10月初,周海翔追踪禽流感,追出了一个栖息着多种珍稀鸟类的湿地——獾子洞水库。有野生鸟类100多种,高峰期数量近3万只。其中,全球濒危、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鹤800多只,东方白鹳67只,白头鹤240多只,分别约占全球总数的30%、2%、2.5%,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天鹅48只。
  
  我国北方有两条候鸟迁徙路线,其中之一是“盘锦湿地-康平-向海-漠漠格-黑龙江”,康平是一个重要的候鸟栖息点,每年10月中下旬正是候鸟落脚康平一带的时候。九月底周海翔应邀到黑龙江兴凯湖调研候鸟迁徙情况,而千里之外,辽宁锦州黑山发生了禽流感疫情,辽宁进入紧张的防控阶段。
  
  从兴凯湖回到沈阳后,周海翔就在想,候鸟的停留会不会给辽宁的禽流感防控工作带来难度?辽宁的防控工作会对候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周海翔驱车赶往康平和其周边各个水库、湿地,但原以为候鸟栖息的几个水库、湖泊几乎看不见候鸟的影子,它们都到哪去了?
  
  “事实上,那些湿地近几年条件逐渐变得恶劣。如果说在其附近没有可以顶替这些湿地的新湿地,那么候鸟就可能放弃沈阳这个栖息点。我就像发疯了一样四处寻找那群本该在康平一带栖息的候鸟,当来到了位于法库县和彰武县交界的獾子洞水库,一眼就看到了白鹤和东方白鹳这两种国家一级保护鸟类。”
  
  周海翔介绍说,獾子洞水库建于1958年,面积3万亩,“与其说是水库,不如说是湿地,水最深的地方才一米多深,典型的平原型湿地。周围都是蒲草和苇子,非常适合鸟类的。水库里野生杂鱼的种类和长期寄居在这里的水鸟很多,外来的野鸟也多”。
  
  一方面是自然的力量在不断地改良獾子洞水库的生态环境,一方面是已经存在的人为破坏正在扰乱这种美好趋势。这种人为破坏就是百姓捡鸟蛋、毒鸟和湿地承包者过度捕捞。
  
  2005年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上旬,连续五次的观察,每次都可发现三到五个人在捕鸟,还发现湖边有已潮解了的毒饵。经向当地百姓调查得知,老百姓捡鸟蛋、下药毒鸟的现象非常严重。“2004年不知道谁在湿地洒了毒饵,当地老百姓说毒鸟的人用农用三轮车整整运了一车。可接下来的六、七天,水库边上百姓每天都用编织袋装毒死的鸟,毒饵的作用实际整整持续了一周。多令人痛心!我们大多数人无法去理解这种行为,大概南方人喜欢吃鸟,听说一只大雁能卖到70块钱。”
  
  针对这种现象,周海翔所在的辽宁省环保自愿者联合会启动了獾子洞湿地保护项目,并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计划包括了近期、中期、长期的目标,总体目标是建立人与生物圈和谐共生的保护区。
  
  2006年2月底开始,他们从四方面展开了工作。首先是与各级政府的沟通,争取各级政府的参与;同时通过多家媒体进行跟踪报道;我们对水库周边村庄的农民、中小学学生进行环境教育;按鸟迁徙的时间,请北京、东北的一些专家、学者和我们一起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本底调查。
  
  “接下来,我们先后跑了辽宁省、沈阳市、法库县三级政府、水利、林业和环保等系统,把我拍的片子给他们看,这是辽宁省内陆最好的湿地,如果不能制止现在的人为破坏,后果将会怎样?!首先就得到了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及大力支持”
  
  周海翔带领自愿者们到湿地周边6所小学做环教,给小学生们讲鸟的知识,要他们回家告诉家人不要再捡鸟蛋,用小手拉大手。   “到10月21、22日,我们又联合丹麦诺维信集团共八十多人,在各个村子同时给老百姓放宣传片,发年历,05年老百姓已不再捡鸟蛋、打鸟和下药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多家媒体不但多次连续跟踪报道我们的项目,发挥媒体的舆论监督和社会宣传作用。辽宁电视台新北方栏目还出资两万元,在湿地周边立了四十五个宣传牌。”
  
  “獾子洞水库湿地的鸟类的本底调查主要由北京自然之友观鸟会、首都师大、东北林大的专家协助调查,水生动植物状况的本底调查主要由辽宁大学负责,人文历史情况的本底调查主要由辽宁省环保志愿者联合会做。我们已在水库周围设下4个候鸟观测点,这一年来的春秋两季,每周六日是我们陪同高武、郭玉民、付建平等观鸟专家来,周三四是我们自己做,陆续查实鸟类的种类和数量。11月我们差不多做完。”
  
  周海翔说这次本地调查特别感谢高武、郭玉民等鸟类专家。“首师大的高武教授、东北林大的郭玉民教授,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到沈阳獾子洞,他们知道我们的经费很少,到处找最便宜的旅店。找到彰武县政府招待所,给他们住20块钱一个床位。但得知我们住10块钱一晚的,就坚决跟我们在6人一间房的旅店住下。那一幕让我难忘,在我看来这种支持最有力、最宝贵。”
  
  “一层层的渔网,是杂志上很美的图片,殊不知网眼都跟纱窗一样,连蚊子都钻不过去,对水里的鱼儿构成了致命的威胁。即使看着平静的水面,其实水面下埋着大量地笼,真可谓赶尽杀绝”。
  
  “有一次观鸟,我们看见一个人在收拾一脸盆小鱼。我们问他,为什么这么小的鱼也捞,他理直气壮地告诉我,这些鱼都是长不大的品种。郭玉民拿起一条条鱼告诉他,这是什么鱼,能长多大,他无话可说。”
  
  “其实,渔民们也明白控制捕捞期及网眼大小,让鱼儿长大些才会有更长久,更多的收入。但短期的承包,让他们也很无奈。”好在县领导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07年已决定不再承捕鱼了。
  
  “当獾子洞水库在沈阳变得家喻户晓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有人从中看到了商机,獾子洞水库的最后一块滩涂被开垦了,面积有一千亩,以用来种植水稻。如果变成耕地,鸟将怎么办?是走还是吃庄稼,这将会造成新的人和鸟之间的矛盾。也将失去白鹤迁徙途中最重要的栖息地,因为目前还没有哪个迁徙地有如此大量的白鹤。”
  
  4月21日,周海翔带着白鹤栖息地受到威胁的照片和材料去跟县长讲明情况,县长终于答应不再开垦湿地,由政府赔偿。
  
  “在这件事情中,照片成了解决问题的重要工具。虽然有些照片不便发表,但是看到问题解决要比发表照片和得奖还高兴。”
  
  接下来将发展无污染的订单农业,发展观鸟等旅游项目。“当地百姓不会因为这里建了自然保护区,生活将受到影响。保护区并不会把人隔离在保护区之外,而是在保证人们生活水平不下降的前提下,实现自然破坏的零增长。人与鸟类其实可以和谐共生的。”
  
  周海翔说:“我们将因地制宜,通过两条隐蔽的壕沟,分别建两个观鸟台,配备高倍望远镜,把各种鸟类的图片和相关知识介绍贴在里面,而且瞭望口的玻璃也是特殊的,人在里面可以看到鸟,感觉离鸟很近,但是鸟在外面看不到里面,这样即保护鸟了,又会使百姓的钱袋慢慢鼓起来。
  
(四)岩羊:寻觅鲜为人知的雪山精灵
  
  周海翔最近的拍摄对象之一是四川岩羊。岩羊被称为“雪山精灵”,生性敏感,怕人,很难接近。
  
  2004年春节,周海翔一行七人,来到四川卧龙,跑了一个月,翻了几座山,终于碰到了岩羊。
  
  “银厂沟全长25公里,全是无人区,要进一次山非常困难。刚进去头半天还有一些简单的桥梁和路,再往里走就几乎没有路了,全是原始状态的冰窟、悬崖,如果遭遇冰崩冰塌会很危险。有时为了绕过几米宽的冰瀑都要花上半小时,好在我从东北来,有雪地行走的经验,带着冰抓。我们背的器材很重,背累了的时候我们只能找个树干靠一靠,否则根本不能起来。我们在无人区徒步三天才到达岩羊经常出现的雪山。”
  
  与客观条件的恶劣相比,周海翔更痛苦的是与野生动物遭遇时恰巧没准备好大炮筒,还有一次在林子里遇上小熊猫,相互发现对方时只有一米远,它吓得掉头就跑,根本来不及拍。
  
  “岩羊的过夜区险峻又隐蔽,都是在没有积雪的裸岩处,其皮毛与环境高度协调,在几百米外普通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它们。我在距它们400米远的地方拍摄的画面,其中有十五只岩羊,可试一试您的眼力。还有一次天刚见亮时我拍到了五只岩羊在石崖处睡觉的场景,有一只竟在看似根本无法上去的悬崖半腰上安寝。醒来后它们就在崖间跳来跳去的找草吃。这种看似危险的休息区,可能恰是他们长期遗传的习性,即选择远离其它猛兽攻击的安全区过夜,尽管现在它们的天敌除了人以外已很少见了,但祖先留下的特征不曾改变,它们是名副其实的岩羊。”
  
  岩羊还有着极高的警觉性和耐性。“有一次,向导在距我们400米的山梁上发现了一只哨羊,我们立即停止了前进,我用900mm长焦镜头观察它,判断它已发现了我们。我们只好等待,用镜头看它往哪个方向离开。结果它和我在长焦镜头中对视了竟达两个小时,这只哨羊一动不动。同行的人都怀疑它是不是已经冻死了,但我确信它活着,它曾扭头示意山梁后的同伴。最后雪盲和寒冷还是让我们败下阵来。”
  
  机会终于来了,在海拔4000米的山上,距周海翔等休息的地点两百多米远的山梁出现两只岩羊,向导说那边一定有羊群,等了一会,两只“哨羊”刚转身走开,周海翔便向山梁跑去,“周老师,这么远您要歇5气”。但周海翔哪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口气跑上了垂直高度100的山顶。
  
  “谁知道跑上去后,眼前什么都是模糊的,开始我还以为是雪镜哈气了,接着马上出现虚脱、全身出汗,等他们上来后我毛衣什么都湿透了,出现了高原反应。”
  
  无奈,同伴们背起周海翔就往山下大本营跑。下到谷底,周海翔想喝水,旁边只有雪水化的泉水,喝了这种凉水肺子就该炸了。同伴们拦住他,背着继续狂跑,到了大本营,周海翔喝了一杯热水,两缸菠菜汤,睡下。这一次,周海翔总算挺过去了。
  
  “我从沈阳来到四川,这次那么多人进山,就是为了拍岩羊。”没有拍到岩羊的周海翔不甘心就此罢休。他听说岩羊经常去一个温泉喝水,于是周海翔在温泉周围搭了一个掩体,独自潜伏了3天。
  
  “每天早上午六点我就进到掩体里,山里太阳出来晚,八九点才出来,晚上七八点我才能出来,为了不惊动岩羊,我尽量减少活动量,少吃东西少喝水,因为我都不能出去小便。”常人无法想象,冰天雪地的咫尺之地,温度低达……度,周海翔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身体冻成什么样,穿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取暖就是上午10时左右有一缕阳光照进掩体,周海翔脱掉手套,晒一晒他冻僵的手。
  
  因为长年的野外拍摄,周海翔养成了长时间不喝水的习惯,吃得也少。《科学时报》记者连续听了两场他的报告,三四个小时下来他一口水都不喝。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致请他点菜,他推辞了半天,点了一个6块钱的爽口西芹。他说自己对吃没有任何要求,认为吃得少可以减少对大自然的索取。
  
  前两天一直在下雪,光线不太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周海翔终于拍到了岩羊,而且了解到岩羊的交配方式和已有的知识并不一样。“雄性岩羊四肢很有力,……岩羊的习性和鹿类等其他偶蹄类截然不同:半小时内一只雌性岩羊和十多只雄性岩羊交配,弱小的雄性岩羊也有机会,而十多只雄性岩羊之间没有任何打斗。”
  
  “这次拍摄历时9天,我感触很多。拍摄野生动物,要有耐心,要了解它们的行为习性,了解它们的语言情感,了解它们的食物来源,了解它们生存环境的变化,而不仅仅是它们形式上的美。拍摄一定要在不惊动它们的前提下进行,不能带着意想的画面去拍。”周海翔言谈中充满对岩羊这种雪山精灵的钟爱。
  
(五)生态摄影:摒弃唯美追求真实
  
  周海翔说自己和很多摄影发烧友一样,都是从追求美开始的,也说不上有什么理念。但随着拍摄时间的增多和自己的领悟,他的拍摄理念渐渐变了——终极追求不再是唯美,而是寻求野生动物的最真实的生存状态,让人们了解我们生活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中。
  
  自从周海翔走入环保志愿者的行列,要做的事情多了,要参加的活动多了,付出的精力多了,经济上也远远超出他的拍摄付出。“一些朋友看见我不拍艺术片了,觉得很可惜,说我现在是不务正业。但我举办了几次生态摄影讲座以后,一些朋友认为我的转向有价值,有意义。”
  
  “开始和很多人一样,我觉得鸟飞起来好看,尤其是大群飞起来特别壮观。为了让鸟飞起来,得到理想的画面,我们几个结伴拍摄时也去轰过鸟。后来,我慢慢体会,觉得唯美的、形式上的,甚至是意想出来的东西太肤浅了。虽然可以拍摄到鸟儿飞翔的画面,但它们的飞翔是为了躲避,而不是平常的自由翱翔,眼神中充满恐惧的神情,我心里有了隐隐的不安。真的爱上鸟后,我对得奖没有了兴趣。”
  
  “我还见到有人拍摄野生动物时为了创造一种动态的美,通常采用‘惊扰追赶拍摄法’,用狗撵,放鞭炮轰,把鸟轰起来,甚至后来还有用空气动力伞、飞机驱赶着。白鹭在繁殖期是不会成群飞的,鸟巢集中建在高大的树上,由雌、雄鸟轮流出去觅食。如果成鸟在繁殖期被惊飞,很容易将巢中的幼鸟或鸟蛋蹬出巢。拍摄野生动物的摄影人,首先应该尊重动物,把那种自然美很真实地表现出来,而不是人为地去制造场景。真实是首要的,这是优秀生态摄影作品的最基本的要求。”
  
  周海翔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件事:一个记者和一位环保局的同志,在鸟们繁育的时候非要上砣子拍照。看岛人阻止时,记者当即给上面的人打了手机并再次得到准许。这次上岛的后果是21只黄嘴白鹭幼鸟因躲避而掉下山崖暴毙。
  
  尽量少打扰野生动物的生活,已经成为周海翔拍摄时恪守的原则。经过三年的反复实践,周海翔自制出由线控到遥控、使用广角镜头拍摄野生动物的装置,把相机隐藏在动物出没的附近,在远处遥控拍摄。这个方法在《中国摄影》上介绍以后,已成为很多野生动物摄影师常用的方法。
  
  尽管用这种十分成熟的摇控技术把相机藏在巢下或饮水区拍黑脸琵鹭,一定会拍到精彩的画面。但周海翔却从来没有用过。繁殖的黑脸琵鹭,中国只有两巢,都是建在悬崖之上,且幼鸟在躲人时,更容易受到伤害。所以多成功的技术也不能用。
  
  2001年5月份,周海翔陪同国际鸟类学会专家组主席柯德迩博士专程从美国到中国来看黑脸琵鹭,当时正是鸟们育雏的季节。费了很多周折,他站在离巢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看,只能看到趴在巢里繁殖的黑脸琵鹭的尾巴。“当时正赶上中科院的尹老师要上近处查看孵化情况,我问柯德迩博士是否一起去看看,他说,还是少打扰它们吧。”被深深感动了的周海翔从此更知道了,什么是爱鸟。
  
  可是,更多的拍摄却是有意惊动野生动物。2004年,在北京的一个全国影赛颁奖活动中,主办者请周海翔先做一场生态艺术摄影讲座。周海翔用一张题为“天鹅在暴风雪中强行起飞”的片子作反面教材。“一些摄影者为了拍摄天鹅勇斗暴风雪的作品,正把天鹅从麦田里轰起来的场面。天鹅同其它鸟类不同,没有足够的起跑长度和速度它们是飞不起来的。如此大的暴风雪,天鹅什么也看不见,正常情况下它们根本不会起飞,但是在茫茫大雪中它们被围追着强迫起飞了,麦田周围的树在哪?电线在哪?撞上去会怎样?没有人理会等待它们命运的是什么……当宣布奖项时,碰巧特等奖就是一张类似的、漫天大雪天鹅起飞的片子。我知道我一定得罪了评委及某些人,甚至有要把我和石头绑在一起扔到海里的传言,但这是我的使命,我无怨无悔,也别无选择。”
  
  “当镜头对准野生动物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需要的不仅是技巧,还有尊重。”周海翔说自己作为一个生态摄影师,手中的镜头不能只追求表面的美,还要关注野生动物的生存,这不只是生态摄影人应该有的理念,而是全人类应该有的理念。
  
  这在数码相机相当普及的当下,周海翔的生态摄影理念完全有推广宣讲的必要。
  
(六)心愿:把更多的人拉进革命队伍中来
  
  周海翔的第一次影展竟是在一个小山沟举办的,不是为了展示他的摄影技巧,而是告诉人们少打鱼,那是白鹭的食物,少砍林子,那是白鹭的家。1999年夏天,周海翔把自己拍的野生白鹭照片,挂在辽宁宽甸红铜沟村石墙的栅栏上。“那个青山横村后、白水村前绕的红铜沟是辽宁已知的最集中的白鹭繁殖地。每年4月到8月,几百只白鹭从南方飞到山上,在茂密的树林里衔枝草做巢,产卵繁殖。而村前的小河是白鹭觅食、饮水处。在村里,整天能看到白鹭上青天,听到白鹭鸣叫。村民们从图片中看到家乡的白鹭是那么漂亮,我跟他们说,小河里的小鱼是白鹭的主要食物,不要肆意捕捉。河里没了鱼,白鹭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周海翔在摄影中最大的追求是“为所欲为”,拍自己想要拍的东西,但遇到的最大障碍是资金。“我想绝大多数摄影人都会碰到这个问题,拍野生动物更是如此,以致许多人望而却步。可能有人会认为我现在经常能得到社会各界的资金支持,才得以做一些生态摄影和保护项目。其实我更感谢经常支持我的那些朋友和志愿者组织。我曾负责的两个主要生态保护项目得到世界自然基金会支持,我的体会是:取得支持是要做大量艰苦的工作的。首先是发现有价值的项目,要对项目做深入调查研究,而前期完全是自己投入资金,看准后要考虑没有基金支持也要能坚持做下去,完全是义务的。这期间可以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们我给了极大的帮助。二是得到资助往往数量很少,决不要想从中挣钱,要想着如何把项目做好做深入。就目前的国情看,公益环保无法做到投入的同时又收入,还只处于希望能达到远期效果的阶段,因此搞生态摄影和环境保护,更多依靠的是对人类对自己发展的理性思考和对自然的热爱,是社会责任感和踏实的工作。”
  
  生态摄影不但开销大,还要天天在外边跑,顾不上家。周海阳是沈阳人,8年的时间,跑过20多趟山东荣城天鹅湖;辽宁的海边,周海翔说:“黑脸琵鹭还没到呢,我就候那儿了。”好多年的春节都是在拍摄地度过的。
  
  周海翔在拍摄生态题材的同时,也做些服务摄影来支持开销,维持基本的家庭生活。对夫人和女儿,他也讲究策略。“我争取夫人和女儿参与到项目中来,带他们去野外拍摄,让她们感同身受,让她们理解并认同我。我女儿现在年大学,比我还优秀。有一次我们在海岛上,影友都不敢过的悬崖,我女儿一跃就过去了,大家都叫他虎妞,我也就成了虎爹。”
  
  他在野外拍照时,从不乱扔胶卷盒,一定都带回去,丢进垃圾筒。很多专业摄影人士认为胶片相机的艺术感更强,但周海翔还是从环保的角度“力挺”数码相机:“数码相机能省下大量的胶卷和随后冲洗的化学药品,能减少能源的消耗和环境的污染。”
  
  周海翔把自己拍到的黑脸琵鹭等图片无偿提供给每一个需要的人、单位,包括媒体,“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专业,都那么讲究职业道德,我不希望鸟被他们打扰。目前对黑脸琵鹭的严重伤害,很主要的是来自新闻记者和摄影爱好者。因为职业的需要,他需要报道。但没有专业的拍摄条件,他们只能一再靠近鸟巢。我把黑脸琵鹭的图片都给了保护站的人,告诉可随给媒体使用,只为少去打扰它们。”他把白天鹅、黑脸琵鹭、岩羊、獾子洞水库等图片做成不同专题,配上鸟的鸣叫声或当地的背景声,听众中谁要拷,都大方地拷给他们。他还将做成光盘,免费发放给全国的大中小学播放。每次讲座结束,周海翔总是主动把自己的电话和邮箱号码告诉大家,希望“同化”更多的人,帮助更多的人。
  
  问到周海翔是否愿意出书,他摇摇头。“有好几家出版社找我出画册,还可以拿版税。但我都拒绝了。出画册是一系列对能源的消耗,原材料的耗费只是其中一方面,而造纸对河流的污染是更加严重的问题。”
  
  问到他的心愿,周海翔说希望能有更多大学老师、科研工作者加入到志愿者的队伍中来。“大学生志愿者虽然是志愿者主流,但他们流动性强,不利于一个项目的连贯性。而在北京有很多专家、学者在做志愿者,辽宁几乎没有,如果辽宁能有十个、八个教授加入志愿者队伍,那就妥了。”吃饭的时候,周海翔望着交谈甚欢的志同道合者,摇摇头,“沈阳要有北京这样浓厚的环保文化就好了”。
  
  从1998年到现在,周海翔作志愿者已经9年了,拍摄过的保护鸟类的照片无法统计,不计其数,而用志愿者行动保护了多少鸟也无法统计。周海翔说自己的拍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的确,因为他时刻在续写新的故事。他是个永远在路上跑着,与大自然签约一生的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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