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相机成为保护生态环境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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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享响古箐 撰文、摄影/于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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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15 10:49: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里的人与动物也都是自由的。太阳鸟无时不在炫耀她的美艳与绝技,总是盯住最鲜艳的花朵,振翅悬停,尽情吸食;小河旁的白顶溪鸲像个“人来疯”,专挑人的眼前站,你若靠近它时,它又蹦出去几步,若即若离地摇着尾巴与你兜圈子;钩嘴鹛虽然腿短,却总是学着现代舞蹈家的样子,跳起迪斯科的舞步;白冠噪鹛更像是酒店里的大厨,用白白的冠羽昭示着它的级别;黑颈长尾雉,偶尔出其不意地向你展示一下它那漂亮的羽毛;白腹锦鸡自然不甘示弱,时不时地从你的脚下鸣叫着飞起,等你慌忙举起相机时,它早已藏匿在密林深处,无论怎么寻找,它都秉承“男子汉大丈夫”的作风,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这里的家畜没有圈,猪也是散养的。清晨,一群大小不一、几世同堂的大猪、小猪和老猪,哼着小曲出门去;傍晚,祖孙几代猪排着大队,拖着滚圆的肚子回到主人家。屋檐下、台阶旁、公路边、草丛中,到处都是它们栖身的场所。鸡也无拘无束,体型硕大的公鸡在一大群母鸡的簇拥下,可以随时飞到主人的房顶上去鸣叫,也可带上一群母鸡到任意一片庄稼地里去刨食。
这里的人是恬静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布衣草履,粗茶淡饭,没有太多的物欲,享受平淡中的幸福。外界的奢华与浮躁,似乎与他们绝缘。来这里做客的人也是自由的,无须顾忌那个山能不能上,考虑那条路可不可以走,担心那里的山泉能不能喝,那块地里的萝卜能不能吃,只要来到响古箐,你便是这里的主人,无论是大自然,还是这里的傈僳族人家,都敞开胸怀,迎接你的到来。
      站在山的顶端,只要有足够的力气,你可以放开喉咙,对着峡谷呐喊;在植被如床垫般松软的原始森林里,你可以席地而坐,也可裹身而眠;可与清泉对歌,或与小溪合唱,也可与小鸟聊天,或是与野兔捉迷藏。只要你的心量够大,还可以吞衔瀑布,采撷白云,这些,都不会有人阻拦你。

乐享温暖
      响古箐是一个让人实现梦想的地方。12 年前,我在北京动物园与滇金丝猴的一次邂逅,让我魂牵梦绕了近 10 年,最终在响古箐实现了与滇金丝猴面对面的梦想。
        40 多年前读过的一本由法国著名作家埃蒂耶纳卡贝所著的《伊加利亚旅行记》,对我影响很大,我对书中那个“伊加利亚”国充满了向往。并多次做过周游世界的梦,梦想去寻找一个生命平等、身心自由的国度,然后,也能一写游历中的所见所闻,介绍这个国度的社会制度、人文情怀、婚姻关系、自然环境,从而完成我的文学梦、作家梦。
      2014 年来到响古箐,梦想又一次从心底被唤醒。通过与滇金丝猴的零距离接触,我认识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了解到了人类近亲的社会生活、婚姻制度、伦理原则等后,两年内我有三部关于滇金丝猴的书籍出版,并获得科技部门的支持与资助。2019年,我的作家梦想也正在实现之中。这一切都要感谢响古箐慷慨、无私的恩赐。


       吃罢傈僳族特色的晚饭,烧上一壶山泉,再泡上一杯野生白茶,端坐在公用客厅的小茶桌前,伴着茶水释放出的缕缕清香,和大家一起讨论着明天的拍摄话题。既能给人无限希望也让人失望透顶的迟来之雪,又被摆上了桌面。响古箐就是这么神奇,她若与你开起玩笑来,一会可将你抛上云霄,一会也可将你掼至谷底。沮丧的愁容还在脸上密布,兴奋与欢乐也可以立刻覆盖你的面庞。这就是真实的响古箐,这就是在响古箐的真实感受。
       2月19日天一早,朋友们就大喊大叫着“下雪了,童话世界来了。”我在朦胧中被他们的喊声吵醒,睡眼惺忪地拉开床前的落地玻璃窗,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冰雪世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一夜之间到了北极吧。此时此刻,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抄家伙!这是摄影人共同的举动。装进D4s、D5两部相机,放上24——70mm、70——200mm、80——400mm三只镜头,扛上600mm定焦大炮,抄起三角架,奔出公寓。
      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上,棉絮般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抖落,顺着傈僳族人的神山——爷爷山和奶奶山的山尖下倾泻而下,直插谷底。我们背着几十斤的装备却好似脚下生风,飞一般直奔昨天滇金丝猴的夜宿点儿。
      还未进入观猴区,余立忠已经在半路上接我了。接过重重的摄影包,扛起肩上的“大炮”,余立忠说:“于老师你的包比去年又沉了些……”“不是我的包沉了,是你又长了一岁,感觉不一样了”,我们一路小跑向山顶的猴区疾行而去。当余立忠停住脚步,放下摄影包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哦,已经到了昨天的观察点儿。眼前的大雪,让这里的山、这里的树、这里的杂灌木都披上纯白色的铠甲,有的像花,有的像兽,有的像老头儿……
      放下装备,我找了一个稍平坦的地方,撑起又粗又重的三脚架,架起大炮,期待着那些精灵般的滇金丝猴跳上树梢,轻启朱唇,秋波暗投,然后或是故作姿态,或是在雪中漫步,或是小猴子们相互嬉闹,然后再来一只大雄猴,东张西望地巡视着童话般的世界,最后,一家猴坐在同一株树上,或相互理毛,或雄雌间窃窃私语,或小猴子们跳上跳下地绕膝玩耍,我便用力按住相机快门,一直到相机里的储存卡报警……
      心里想着这一幕,手上便不由自主,“咔,咔,咔”我的相机快门响了起来,同来的几个影友不约而同地朝我走来,因为他们并没有发现有猴子到来。一影友站在我的机位前,仔细搜索一番后问“猴子在哪儿?”这时,我才发现眼前并没有猴子,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期望。
      也许是天冷,也许是雪大,也许是没有食物,昨天那个在这里过夜的50多只的猴群,今天竟然一只也没有出现。这下,可急坏了余立忠,他开始蹚着几十公分厚的雪,去找猴子。在大雪覆盖的白马雪山茫茫林海中,即使藏匿着千军万马,也不会显露,何况是几只比一般猴子要精得多的“猴儿精”,尽管余立忠艰难地在雪中蹒跚了好半天,却连个猴儿影也没有找到。雪,依然飘飘洒洒下个不停,猴子依旧不知躲在哪里,不肯露面。


      响古箐就是这么神奇。到了中午,尽管太阳不露脸,几十公分厚的雪,不到两个小时,也会片甲不留,山峰、森林、花草全部恢复本来的面目。“开始化雪了”,同行的影友焦急等待的同时,开始担心了。
      就在这时,一股冰凉的雪水,透过羽绒,穿越厚厚的驼绒衫,直冲我的脊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脱下羽绒服,果然,多条“江河”在正羽绒服里面纵横交错,汩汩向前交叉汇合。看到这一幕,陪同我们拍摄的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管理局维西分局钟泰局长,立即脱下他的专业户外羽绒服,不由分说地给我披上,大雪地里,只穿一件卫衣的钟泰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让我顿时铭感五内,每个细胞的温度都在上升。
      恰在此时,有一株大树在摇晃,树梢上的雪在晃动中,不断地抖落,是“丹巴”家,三只猴子组成的一个家庭,来到了眼前的大树上。丹巴在前,在树桠没有雪的地方先坐了下来,然后是其妻子和两岁多的儿子依次围坐下,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很快进入梦乡。
      正午时分,太阳把光芒喷射到每个角落,丹巴挪动了一下硕大的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它的妻子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将头埋在“丹巴”的怀里,呼呼大睡着,丹巴的儿子也只是睡眼朦胧地环顾了一下左右,而后继续扎在爸妈中间,一家三口在暖阳的沐浴下,依旧酣然入睡……

乐享快乐
      响古箐,是傈僳族人古老的村寨。傈僳族历史上是大山里的狩猎民族。长期在山区生活,造就了他们山一样胸怀。来到响古箐你会感觉到,这里的山河国土是无比的宽容,她们像母亲一样,以博大的胸怀海纳百川,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及野生动物提供着生活的必需。对于人们与动物适量的采摘与索取,响古箐慷慨供给,不求回报。即使人们的采撷稍有过度或致其受些轻伤,她也总是在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中自我修复和弥补,从不轻易向人报复……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人类从起源到发展的必由之路。傈僳族人也一样,从他们老祖宗开始,就在这片天地中生存。山上的花草树木,山泉野果,都是他们的食物。每到春天,全村男女老幼,都要背上背篓,到海拔4000米的山上去采摘野菜。
野白菜、竹叶菜、蕨菜、山花菜是傈僳族人的最爱。每到春天,他们都会将这些野菜采回家,尽享清香。当下吃不完的,用笼屉蒸过后晾晒保存。到了冬天,新鲜如初的竹叶菜、野白菜,就会出现在各家各户的餐桌上。
      野生天麻、七叶一枝花(虫蒌)、附子等药材,是响古箐人年收入中的大头。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他们自己也叫不上名字来的植物,也是傈僳族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并用来治疗疾病的药材。在响古箐,我曾亲眼见证将这些植物熏蒸后,用他们特有的方法治疗好了中风甚至脑出血的病人。
      走进傈僳族人村寨,你会看到这里房屋的门都特别矮。原来,傈僳族有一个传说,说他们的祖先在这座山中打猎时,曾遇到一具僵尸并被僵尸追赶,祖先跑回村寨,躲进家中,因僵尸身材高大,又无法弯腰,无法进屋而退去。后来,为防僵尸进扰,傈僳族人便把房门改小,一直延续到今天。其实,这个传说还透露出一个功效,那就是以狩猎为生的傈僳人,后来,减少了对野生动物的猎杀。
      在傈僳人的日常生活中最大的两件事是盖房与嫁娶。傈僳人生活在山区,交通不便,原材料运输难,盖房子多是到山上取材,房子也多是木质结构。由于这种生活方式与建房技术的流传,傈僳族男子个个都是能工巧匠。谁家建房,全村人都来帮忙,没有分工,却都各司其职。伐树的,剥皮的,抬木的,凿榫的,拉锯的,立柱的……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
       傈僳族女人与男人相比,毫不逊色。她们无论是在屋里还是屋外,个个是把好手。放牛、砍柴、采摘、挑水、洗衣、做饭哪一样技艺都通晓且精湛。在建房中,挖地基、夯土墙、运沙石全是女人的活儿。男人们累了还可以歇息一会儿,女人们在男人们休息时,还要烧水煮饭,背儿哺乳。帮助邻居干活,如同给自己家干活一样,尽职尽责。在响古箐,多次遇到村民建房,如果你到现场去看,根本看不出这房子是谁家建的,好似个个都是主人。


       响古箐观察点儿的猴群是在2009年从野外滇金丝猴种群科学分群出来的,当时有110只,被关在海拔3200米处的一个山沟里,由护林员日夜轮流看守,供科学研究和游人观赏。滇金丝猴天性爱动,基因里早已注入了保护家园意识。它们采食的方式是跑着吃,绝对不会干“赶尽杀绝”或“斩草除根”的事。当时,将110只滇金丝猴囚禁在一地,等于触犯了它们的“天条”,有的绝食,也有的由不满到愤怒,开始肆无忌惮地攀折树枝啃食树皮,导致大量的树木及灌草死亡。曾经群山葳蕤、草木葱茏的响古箐,不到半年便牛山濯濯,草木如殍。
       面对此情此景,龙叔和老余叔向当时的主管部门提出让一部分滇金丝猴回归野外的建议。当时,刚刚到维西分局上任的钟泰局长立即采纳了这一建议,当即将48只个体放回到原生群。接下来,根据猴子的天性,保护区管理人员与护林员一起制定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管护模式,护林员每天跟着猴子走,猴子在哪里驻足,护林员就在哪里歇息。这种模式,不仅遵循了猴子的天性,也较好地保护了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猴子的天性得到了尊重,家园也得到了保护,老余叔和龙叔的工作量却是大大地增加了。每天定时两次投食,它们都要背上近百斤的松萝、苹果、花生、鸡蛋等食物,翻山越岭去投放。有时遇到没有水的地方,两位老人家还要背水上山,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每当问起龙叔为猴子投食是否辛苦时,他总是乐呵呵地说:“不辛苦,没有猴子辛苦。”正是因为科学的管理,护林员的精心守护,响古箐的猴群日益壮大,婴猴的成活率达到90%。根据环境对猴子承载量计算,2011年,响古箐群有19只全雄家庭的猴子回到野外群;2012年,又将主雄名为“队长”家庭的14只个体放回到原生群中。也许是受放归的影响,2014年,一只名为“大哥”的雄猴向本群发起挑战,并获得4只母猴和2只小猴,成为新任“家长”。“大哥”在群中落草没几天,就带上4只母猴和两只小猴离群出走。
       “大哥”的行动,让钟泰局长和余叔、龙叔等人兴奋不已。他们认为,这群猴子最终能自然回归野外,是保护者最大的成就。2018年,他们又将21只 (4个家庭,一个全雄单元)本群成长起来的个体放归原生群。至此,10年间,总计109只本群成长的猴子,回归原生群,对原生种群的兴旺和壮大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龙世才女儿结婚这天,全村三社(上社、下社、中社)的男女老少都前去帮忙,外面来的车辆也是首尾相接,整个响古箐的乡村公路上,如同办车展。


       我立刻奔出房间门去,侧耳细听,不错,一点不错,就是那首歌词。这首简单且有响古箐特色的歌词,经傈僳族护林员一唱,味道比原词丰富多了,情也浓郁了很多。坐在公寓前面草皮上的木栈道上,听着响彻心扉的山歌,一股从未有过的安闲透过身体直达心底,心情好不优哉游哉!
       吃过早饭,我欲上山去寻找那唱山歌的我,可钟局打电话告诉我说,昨天夜里,“丹巴”家和“红点”家同时生下两只婴猴。对这喜上加喜,我高兴得不知所措,赶紧扛上大炮,向观猴区走去,刚刚出门,钟局长已经在公寓的门口等我了。
      急忙将设备交给钟局,我向他询问早上唱山歌的年轻人是谁,我想见见他们。钟局摇头一笑说:“年轻人你见不到了。”听了此话,我吃了一惊,看我一脸的诧异,钟局长让我往前看,原来路边上,龙叔背着一大蛇皮袋子松萝正在一边向山下张望,一边开口唱道:
哎——
      哥在山上采松萝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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